兒時由于爺爺居住弄堂的關系,我曾經(jīng)常常過去探望。后來漸行漸遠,我對于弄堂依然充滿著難忘的回憶。拿出老照片,曾經(jīng)的人、事、物,甚至小巷里飄蕩的味道,才又清晰起來。
抬頭看,上海的流光溢彩令人迷醉;低下頭,卻能撿拾到城市角落里的黃金。至今,上海還有很多傳統(tǒng)弄堂存在,它們隱藏在高樓的腳下,形成了上海的城市盆地。
弄堂這個詞,用純正的上海方言讀,發(fā)“龍當”之音,取小巷之意。弄堂在古時也寫作“弄唐”,“唐”是古代朝堂前或宗廟門內的大路。今天,人們已記不起“唐”這個字與建筑學有什么聯(lián)系,而代之以另一個在建筑學上有意義的漢字“堂”,這樣“弄唐”就演化成了“弄堂”。與北京胡同、揚州小巷相比較,上海弄堂的歷史最短。但即便如此,到了解放前后上海城內卻出現(xiàn)了“大小9000余條弄堂,20余萬幢石庫門房子”。
有人說,“沒有弄堂,就沒有上海,更沒有上海人”。上海弄堂分為兩種,一種是石庫門,另一種是棚戶區(qū)。相對于高檔的石庫門來說,棚戶區(qū)就顯得擁擠、雜亂。但是相對于高樓中的鄰里關系,弄堂住戶之間反而融洽很多,雖然偶爾有小小的摩擦,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但總得來說,大家相處在一起還是其樂融融。
弄堂里除了上海本土人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外來打工者。他們平時做著諸如保安、清潔工、擺攤頭、賣水果之類的最微不足道的工作,雖然生活并不富裕,但都擁有良好的心態(tài),懂得知足常樂,從他們臉上能看到最質樸的謙和,一種親切的真實感。當然,也有部分找不到工作的失業(yè)人士,他們每天會為自己的將來和生計發(fā)愁,但其實他們索求的真的并不多。
弄堂里的孩子與生活在高樓里的孩子相比, 活得更接地氣。小伙伴們經(jīng)常結伴成群地瘋跑,大人們在經(jīng)過時會不約而同地和孩子們打招呼開玩笑,感覺像是自家孩子一樣,充滿著親近感。每到酷暑之時,孩子們便在弄堂里光著膀子玩耍、洗澡,爺爺則在撒滿星星的夜里給孫子講故事,而父母親們就坐在家門口乘涼,看報紙,織絨線,聽老式收音機,叼煙嘎三胡。對于那些退休人士來說,打麻將和撲克成為茶余飯后最普遍的消遣方式。還有很多大嬸和師傅喜歡養(yǎng)小狗小貓之類的寵物,更有情調的就豢養(yǎng)小鳥和花草。
借用王安憶的《長恨歌》中所寫:“上海弄堂的感動來自于最為日常的情景,這感動不是云水激蕩的,而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這是有煙火人氣的感動?!?/p>
可惜的是, 上海的很多弄堂在這幾年間都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拆遷。拆遷并不像所想的那樣,人人都能分到更大更舒適的房子。很多百姓在拆遷公司的逼迫下,無奈搬到了數(shù)里之外的偏僻郊區(qū)。
過往歲月的片段仿佛斑駁的影片飄忽而過,城市無限擴大,推土機翻卷出一片片塵埃,每次挖掘都仿若一次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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