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琴上有琴聲,
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
何不于君指上聽?---- 北宋蘇軾[琴詩]
如果說琴聲是從琴上發(fā)出來的,那么放在匣子中的琴為什么發(fā)不出聲音呢?如果說琴聲來自談奏它的手指,那何不就在你的手指上聽呢?
蘇軾無疑是一代文豪,這是蘇軾的一首理趣詩。每讀此詩,定會莞爾一笑,此蘇大學士,真的是好玩的趣人兒,他咄咄逼人的詰問,道理不能說不深,但我總覺得像是頑童間的打鬧抬杠。你不是說那琴上有聲音嗎?那為何將琴放到琴匣里它怎么不出聲了?你覺得是因為用指頭彈撥才發(fā)的聲音?那你怎么不去在你的指頭上聽琴聲呢?
琴聲好聽,也需要彈琴者手指與琴弦的相互作用及音律配合,才能產(chǎn)生這美妙的琴聲,再好的琴,離開了音律與彈琴者也是發(fā)不出聲音來的。世間萬物都是相輔相成的,不論是琴離了手,還是手離了琴,都出不了聲。
不得不說,這是一首啟迪人心的美妙禪詩。
古人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孤陰不長,孤陽不生。琴若為陽,指則是陰;琴若為陰,指必是陽。陽動陰隨,陰隨陽走。故指觸琴弦則聲發(fā),指離琴弦則聲匿,蓋自然之理也。
也許,人生就是:既這樣,又那樣,或者說這樣或那樣是互相滲透的互相融合的。太極圖那幅陰陽魚就是如此,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互抱互環(huán),無法分開。幻中有真,真中有幻;夢中有醒,醒中有夢。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佛云:不可說,不可說。不是不可說,而是沒辦法說清楚。
中國古代文人對琴情有獨鐘,認為詩是風雅,琴則是大雅,是一種高雅的藝術。在文人情趣中,琴位列首位。優(yōu)美的琴聲,時而高山流水,時而青松朗月;時而疾風驟雨,時而湖水漣漪。靈巧的雙手撫摸琴弦,可以彈出《陽春》《白雪》,也可以彈出《下里》《巴人》,可以使人悲,也可以使人喜。許多知識分子把彈琴作為最好的修身養(yǎng)性,怡情悅目之道,很多詩人都是操琴高手,以琴為主題的詩歌、繪畫、戲劇,比比皆是。
最著名的琴詩有唐代劉長卿的《彈琴》詩: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
古調(diào)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王維的《竹里館》詩: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從禪理方面來說,詩人以琴聲來解說禪理。詩人通過設問的方式,巧妙而形象地說明了是琴與指的結合,才產(chǎn)生了精美的琴聲。一方面,不論是從單純的琴來說,還是單純的指來說,其都是一種客觀存在,有其在就能發(fā)出琴聲來,這就是“有”;但琴與指都是無法獨自產(chǎn)生出美妙音樂來的,這就是“無”;另一方面,精妙絕倫的琴聲卻又是的的確確從琴和手指上發(fā)出來的,琴聲是潛存于琴與指上的,這就是“有”。缺少了琴與指中的任何一個,也不能發(fā)出優(yōu)美的琴身來,這又是“無”。正是這種“無中生有”、“有來自無”、“有無相生”、“有無結合”才會產(chǎn)生美妙無比的琴聲來,從而揭示了“有”與“無”結合、“有”“無”統(tǒng)一才能生成萬物的普遍道理。須知,琴聲潛在于琴上,要靠指頭點撥,即靠“有”的推動才能發(fā)出聲來,但光有指頭也無濟于事,“有”必依賴“無”即潛在于琴身的音才可生出聲??傊?,有無相生是萬物生成之本。
這首詩給我們以啟示:不論是誰,要想事業(yè)上干出一番業(yè)績來,除了客觀上要有一定的條件作基礎外,還需要自己在主觀上的積極進取與努力奮斗,才可能創(chuàng)造出光明美好的人生。
夢與醒,孰真孰幻?若說夢是幻,然則醒時即為真耶?如若醒時不真,那么夢有何幻?列子也常處在這樣的朦朧里,說:“我乘風耶?風乘我耶?”莊周也說:“周為蝶耶?蝶為周耶?”
也許,人生就活在這樣的一種美妙而詩意的境界之中:既是這樣,又是那樣,或者說這樣或那樣是互相滲透的互相融合的。那幅陰陽魚就是如此,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互抱互環(huán),無法分開?;弥杏姓?,真中有幻;夢中有醒,醒中有夢。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誰知道呢!人世間的事,大多是說不清楚的。不是不可說,而是沒辦法說清楚。那就不說罷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