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邵俊強
周末的晚上,我和幾位朋友小聚后返回。在一個十字路口,忽然聽到一陣陣的吆喝聲:“因為書店倒閉,所有圖書只賣十元兩本。因為書店倒閉,所有圖書只賣十元兩本!”聲音在刺骨的寒風(fēng)里,顯得十分刺耳。
我循著聲音走過去,只見馬路對面的空地上,停著一輛微型貨車。車廂里橫七豎八地堆滿了書。貨車周圍圍了一圈人,在書堆里挑挑揀揀,卻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我翻看了一下,書的種類挺多,有勵志的,有校園的,有職場的,有歷史的,也有文學(xué)名著,種類繁多。書的品相也不錯,差不多是全新的。偶爾摻雜幾種盜版的,質(zhì)量略差。其余的都裝幀精美,與擺在正規(guī)書店里的書籍無異。
我心里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刺痛。對于書攤,我一直是情有獨鐘的。在我記憶中,從初中開始,逛書攤就成了我的愛好。那個時候,我還住在鄉(xiāng)下。每次進城,必到縣城內(nèi)的新華書店里轉(zhuǎn)上一圈。更多的時候,是挨著南北大街一路找去,把城里的幾個書攤逛上一遍。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省吃儉用地買下一本又一本的《少年文藝》《兒童文學(xué)》《故事會》;曾經(jīng)為了一本北京市海淀區(qū)出版的《中學(xué)生中??荚嚵?xí)題集》專門跑一趟幾十里外的縣城,到那兒卻撲了個空;曾經(jīng)碰巧遇到新華書店清倉處理庫存書籍,連洗澡錢、午飯錢都用光了,用幾毛錢一本的超低價,換來幾十本平時難得一見的好書。餓著肚子騎了幾十里的自行車卻渾身是勁,甚至在中途下車,找一片樹蔭,一本本地翻著剛買到的書籍,做到先睹為快。
后來,物價上漲,我更傾情那些個體書攤和舊書攤。我覺得,個體書攤不僅可以講價,還可以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書。到亳州,我最喜歡逛逛人民路,那里面藏著一家家的舊書攤。在那里,我曾經(jīng)淘到亳州市好多鄉(xiāng)鎮(zhèn)的老地圖;到阜陽,我最喜歡到老文德街的舊書店里淘書。在那里,我買到過清末版的《康熙字典》;到合肥,我最喜歡逛合肥百貨大樓后面的小巷,我從那里的舊書攤上用論斤稱的價格,買到了幾十種全新的地方志。到北京,只要能擠出時間,我必逛大柵欄、琉璃廠和潘家園。在那里,我買到過不少心儀的舊書,最后打包郵回家鄉(xiāng)……個體書攤讓我增長了知識,開闊了眼界。對個體書攤,我有著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懷。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網(wǎng)絡(luò)時代的到來,看書的人逐漸減少,許多書店舉步維艱,二手書攤更是經(jīng)營難以為繼,相繼退出市場。智能手機出現(xiàn)后,閱讀方式更是有了極大的改變,一部手機就可以閱讀天下文章,圖書不再是獲取文字知識的唯一途徑。新華書店的規(guī)模也逐漸縮小,賣的多是教輔材料和書法美術(shù)等藝術(shù)輔導(dǎo)之類的圖書,再不就是電子產(chǎn)品。我再到以前去過的那些地方,個體書攤都已不復(fù)存在。那種坐在矮凳上捧書而讀的安然,只能偶爾在圖書城的一隅出現(xiàn)。那些曾給人心靈以溫暖與慰藉的舊書店、書攤正在逐步減少和消失,多少讓人感覺有些遺憾,因為借助現(xiàn)代工具的快餐閱讀,畢竟只是人們繁忙工作之余的一種消遣,遠非那種能讓心靈碰出火花的閱讀,無法讓我們深思,無法觸及我們的靈魂。
在刺骨的寒風(fēng)中,我在書堆里盡情地挑揀著,最后挑選了《成長,感恩的心》《智慧滿行囊》《名著精品》《辦公室生存定律》《大話槐安國》《忽悠,忽悠》《梧桐街》一共7本書。攤主收30塊錢,說本來是買十本送一本的,現(xiàn)在買六也送一吧。天太冷,賣了好收生意。
走出很遠,那聲音依然在身后響起:“因為書店倒閉,所有圖書只賣十元兩本!”聽著那刺耳的聲音,作為一名靠賣文章吃飯的小文人,我心里忽然涌上來一種悲哀:現(xiàn)在,大街上的羊肉湯都20元一碗了,得四本書才能換來一碗羊肉湯。難道文化已經(jīng)貶值到這個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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