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在一夜的蛙聲和雨聲中,又度過了一個清涼的夏夜。
清晨我走出家門,天已放晴,東邊的天空依然是滿天的云,太陽躲在云層后面,灑下縷縷金光,映成一片緋紅的朝霞。路面上濕漉漉的,低洼處的積水映照著灰藍(lán)的天和灰暗的云。雨后的空氣異常清新,我舒展著酸痛的身軀,緩步來到郊外。
連日的大雨讓小河的水都漲的滿滿的,河岸邊高大的白楊樹在暴雨后濕漉漉的葉片也變得安靜起來,不再理會時時襲來的輕風(fēng),村里人家黑色的瓦屋頂上全籠罩一層淡淡的煙霧,偶爾會有一行濕濕的泥腳印從田野深處一直延伸到門口的竹籬笆外,籬笆里開著幾株猩紅的指甲花,幾只麻雀抖動著濕漉漉的羽毛在籬笆外跳來跳去。
田野也是一片煙雨濛濛,麥?zhǔn)者^后,勤勞的村民早已在地里種下了黃豆;豆苗兒才尺許高,下面的綠葉剛剛長成,頂部的嫩葉又悄悄萌發(fā),層層疊疊的綠葉給黑土地地披上了新裝,使整個田野都淹沒在這綠色的海洋里。綠野的深處幾位村民正在除草,他們在霧氣濛濛的綠葉叢中忙碌,卻不知我這個逃離都市喧囂的人正在一邊把他們當(dāng)一幅畫來欣賞。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想起東晉詩人陶淵明的詩: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白露沾我裳。衣沾不足惜,但與愿無違。
可以想像這位山水田園派的鼻祖詩人孤芳自賞、悠然自得的心境。
豆田的旁邊有時會出現(xiàn)一塊菜地或玉米地。菜地里常見的是番茄,大大小小的番茄泛著紅暈把綠枝壓彎了腰,圓潤、飽滿的番茄帶著幾分青澀如同十五六歲的少女,也許中午似火的驕陽一會兒功夫就能把它們曬成成熟誘人的紅彤彤的顏色來。
豇豆的枝葉早已爬滿了架,絲絲縷縷的豇豆角從枝頭垂下,在清風(fēng)中自在地來回擺動。
扁豆開著素白或淡紫的花,引來了粉蝶陣陣。青翠的扁豆角上掛滿了水珠,一只火柴桿般大小的小蜻蜓,抖動著沾滿雨水的透明雙翅,悄無聲息地停在豆角的尖上。
茄子是十分低調(diào)的植物,它們的枝葉貼著土地生長,翠綠和淡紫色的茄子在青枝綠葉間探頭探腦,窺視著外面的世界。
南瓜也貼著地面生長,它的藤蔓卻十分張揚地四處延伸,黃燦燦的花朵開的遍地都是;有的黃花已謝,中間長出拳頭大小的南瓜蛋子,十天半月后也許會給人們一個沉甸甸的驚喜。
菜地旁邊是一塊玉米地。挺拔筆直的玉米秸已長到一人多高,如同一排排整齊的士兵站立在田野上;玉米還未長熟,玉米須還是那種淡淡的紫色,玉米棒外面裹著幾層綠紗衣,在闊大的綠葉中間若隱若現(xiàn),微風(fēng)輕輕吹拂,玉米葉“沙沙”作響。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荷塘。一畝見方的水面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荷葉、荷花。大的荷葉如團扇,小的猶如銅錢,有的悄然獨立,有的漂浮于水面,參差不齊卻錯落有致;雨后的荷葉上布滿了水珠,微風(fēng)一吹,水珠如同粒粒珍珠般在葉面上來回滾動,可愛之極;荷花已完全盛開,是那種近乎透明的白色,莊重、圣潔又不失美麗,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宋儒周敦頤認(rèn)為荷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溢遠(yuǎn)清,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焉”,仔細(xì)品味,確實如此,荷花的超凡脫俗的品質(zhì)是別的花所望塵莫及的。
我閉上眼,在荷葉荷花的清香中靈魂仿佛得到了凈化。
“吱……”,一陣蟬鳴聲把我?guī)Щ氐?a >現(xiàn)實??粗鴿M塘的荷花和天邊漸漸散去的朝霞,不由得想起北宋僧揮的一首小令:
十里青山遠(yuǎn),潮平路帶沙?! ?br> 數(shù)聲啼鳥怨年華,又是凄涼時候在天涯!
白露收殘月,清風(fēng)散曉霞?! ?br> 綠楊堤畔問荷花:記得年時沽酒那人家?
清明時節(jié)踏青時,我在這附近的一家小店里曾經(jīng)小酌過,現(xiàn)在我也記不清它在哪里了。